2016年3月18日 星期五

S018_進化

「爹地,我又進化了嗎?」
「Absolutely ! (絕對是的)」
看著滿身濕汗,雙頰掛著淚痕的哥哥,我的聲音都哽咽了。

一天內,連打三場北市國小樂樂棒比賽。第一場不熟悉室內場地,以16:15 險勝。第二場開始進入狀況,20:7輕取對手。第三場遇上去年第三名,雖然打成平手18:18,但因輸掉一個壘包數,所以落敗,無緣晉級總決賽。

去年,打完第一場就收拾回家。今年還可以賺到一份中午便當,繼續奮戰到預賽第二、三場。這已經是相當不錯的成績了,對於不是體育班的這群五年級孩子們而言。

「進化」這詞,是我對哥哥運動表現的戲稱。
自小哥哥就是觀察型的孩子,他總是想先弄懂原理,然後再嚐試。

比如學騎單車。拿掉輔助輪後,該教的、該說明的,平衡感該怎麼抓也示範多次,哥哥就是沒法自己上路。直到我們已經失去耐性,不願再給予任何協助之後,委屈的哥哥只好自行在角落嚐試。然後沒多久,就忽然可以騎得很平穩,朝向我們展現得意的「進化成果」。

五年級開始,遇上了強調「體能好,學習專注力就好」的班導師。
哥哥遲緩的運動細胞於是漸漸被喚醒,一個個繃緊神經的應戰每項操練。這次參賽,體型瘦小又不太會傳接球的哥哥,一開始被列為候補。趁傷兵汰換機會上場,揮棒上壘,助隊友得分,他的努力終於被看到。

三、四年的時候,哥哥會被班上幾個體能較強的同學嘲笑。「遜爆了你」「肉腳」「你很廢耶」...只因為他跑不快、不太會玩躲避球和足球。有一次他想參與踢足球,但同學們不讓他下場。無奈地哥哥,只好自己跑了一圈操場,排解鬱卒的情緒。

五年級的班導師,言語譏諷更勝同學。哥哥在這樣的環境下,只能咬牙苦練,讓自己不要落後太多。

我也不是好教練,但至少可以陪他一起練球。經過幾個周末的練習,他的進步神速。在班上從候補球員,晉升到右外野手。揮棒擊球也從軟弱滾地球,逐漸可以打出接近二壘包的平飛球。看到他如此賣力地為自己爭取上場比賽的機會,除了驕傲,我只有滿心地祝福。

樂樂棒球輸了,小朋友們圍成一圈哭泣。
我在二十幾個小小身影中,瞥見哥哥一邊難過地擦著眼淚,一邊也為自己能夠成為團隊一份子而感到滿足。這一瞬間,過去那些不愉快的言語刺激,彷彿全都在他充滿自信的淚光中,灰飛煙滅。


他不再是膽怯的「弱雞」,因為堅強勇敢的羽翼已經展開了。

2016年3月7日 星期一

S017_外星人

「我是不是外星人?」女兒在上學的路途中,略帶困惑地詢問媽咪。

媽咪回家後,在餐桌前略帶哀愁地轉述給我。然後我們夫妻倆,各自握著手中微溫的黑咖啡,默默不語。

空氣中,瀰漫著90年代著名電視影集《X檔案》的經典旋律,我和老婆則化身為FBI探員穆德(Fox Mulder)和史考莉(Dana Scully),焦慮地尋找任何線索來確認我們才剛讀小一的女兒,是不是外星人。

如果,我家女兒真的是「外星人」,那又會怎樣?

女兒小一,主見已然甚強,個性又帶點倔強和少許的叛逆。她做事經常不求於人,學習也都自由發揮,不按牌理出牌。講話的用詞遣字顯然有點超齡,對於人事物的觀察更是敏感得讓人揪心。也因此,她與同儕的人際關係就不夠和諧。

具備這樣特質的孩子,適合在甚麼樣的教育環境下成長呢?

若是在小五年級的哥哥班上,女兒可能會被班導師「糾正」的很慘烈。因為,哥哥班導師的教育方法是較傳統的模式。帶一點軍事化的管教手段,他是不太容忍差異性過高的個體。也就是說,如果班上有男生玩洋娃娃,八成就會被班導師照三餐的冷嘲熱諷,企圖「改邪歸正」。

哥哥個性較柔軟,尚能在這樣的學習氣氛下,自謀生路。但妹妹就可能會直接槓上,一路衝撞下去。還好妹妹的班導師剛好相反,她是心理系背景的老師,所以對妹妹的寬容度較大,但是群體學習的時候,難免也無法個別帶開輔導。
台灣教育制度改來換去,在標榜菁英教育政策下,不但還沒能養成想像力、創造力和思辨能力豐富的學子,反而犧牲更多學習遲緩孩童的受教機會。

在《插旗攻城市(Where to Invade Next)》這部紀錄片有段描述,芬蘭12歲以下的學學生每星期只需要上20小時的課,沒有回家功課和繁瑣的考試。即便輕鬆如此,他們的學習成效卻是世界第一。

芬蘭並不標榜菁英,堅持每一個小孩都公平受教,強調無一人落後(No Child Left Behind),幫助「孩子成為他自己」。因此幾乎所有的小孩都學會主動想、主動問、主動找答案。所以在芬蘭,孩子們有充分的學習空間,也能發展出良好的人際關係。

這樣看來,也許妹妹適合做芬蘭人,而不是外星人。